她乌黑的长辫子也剪了。杨大姐说:“我总觉得外头跟做梦似的。怎么一忽一忽地,一阵一阵地,这都是咋回事?咱也搞不懂。”这时候其实很多人都是这种状态。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样了。但家都这样,自己也不能不一样。乔薇说:“我帮你剪吧。”这时候的理发店主客不是女性,而是男性。只有一些城里的时髦女性才会光顾理发店。大部分女性的头发,都可以自己在家剪。乔薇用剪刀帮杨大姐剪了个革命头。她不是理发师,但大家的头都是跟家自己剪的,所以也没什么好赖之分。乔薇好歹还知道修修边,剪刀立着剪,把发尾处理得自然。不像大多数人的革命头,齐齐的,愣愣的。杨大姐照镜子感到很满意,但看到地上长长一截头发,还是有点心痛:“留了好多年的。”转眼又到了新年,新年一过去,就要准备过春节了。紧张的气氛里融进了喜悦。很多人拿着单位开的介绍信排着长队去买火车票。这时候的火车票不是一张票就能打印全部信息。就像李营长和陆曼曼回家那样,一个人手里就得五六张纸票票。所以即便是最熟练的售票员,卖一个人的车票都要好几分钟。要是一个人买一家人的票,能鼓捣十几分钟。队伍又长又慢。还不能说,售票员脾气都很大。这时候就这样。国营饭馆的墙上都贴着:不许殴打顾客。每一个离谱的规定后面一定都有过离谱的事件,从饭馆墙上贴的规定能能看得出来以前发生过什么。许多人都是好不容易排长队买到了车票准备回家和亲人团聚。许多人在办年货。许多人在布置单位布置家里。许多人在排演节目准备表演。总之虽然风云变幻,但这过年的气氛谁也挡不住。偏就有人要挡一挡,这时代,有孟书记这样意识到风向不对开始收敛的人,也有意识到风云变化该趁机跳出来出风头或者出人头地或者仅仅是趁机干点什么的人。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上海机械玻璃厂一个工人写信给人民日报。“春节算什么!”“为什么春节一定要放假!”“这是封建糟粕!”“应该过革命的春节!”这一年,春节临时取消,所有人回归工作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