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谣(1 / 4)

化池行省地处平原。

行省内的山虽矮,进了山,却别有一番幽冷之意,便是盛夏也需多加一件衣裳,更何况,此时正为秋日。

爬山道时不觉得有什么,上山寻见反贼所居之处时,王咏便觉身上有些寒了。

他着软甲,居高临下望着那片房舍。

屋子想是匆匆建成的,带着一眼就知的寒酸。空地上立着些木桩,其上多绑火把,连个灯烛都无。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做得倒齐全,只是那些反贼全都衣衫破旧,和手中官制刀枪分外不搭。

借着火把的光亮,王咏很轻易便看明白了那些房屋和人的分布。

两年征战留下的记忆,与眼前这一幕,交替于脑海中闪现,甚至令他有那么一瞬恍惚――

这真的是反贼吗?用乌合之众来形容都不为过啊。

他又想起官道边遇到的老妪。

那时老妪正唱着一支歌谣,他没有听完,却还记得歌谣中的谢知州,是比虎狼还“食人多”的贪官污吏。

或许是官逼民反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叫来身边人,传令道:“左右抄下去,若他们肯弃械投降,便不要多伤人命。”

不过……不管是不是官逼民反,为首者必定是活不成了。

两百训练有素的军卒、私兵,对上近一千的乌合之众,宛如狼群扑进羊圈,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将贼窝荡平。

捉到的人都捆在一处,与尸首们分隔开来。

王咏踏着满地鲜血,走到那些反贼面前。

离得近了,越发能捕捉到他们褴褛衣衫下瘦弱不堪的躯体,连骨头都根根分明。

他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先点了自己带来的人。死伤并不多。

军卒上前道:“厂臣,这些反贼如何处置?”

“点火把,先带着他们下山。”

山中并未搜出多少东西,剩余的粮食,显然是劫掠来的,那些官制刀枪,也都是从那些没用的官员治下夺来的。

如果鹤昌、凤山、云清三县,以及琼州的官吏们还存着几分血性,如果谢知州没有太过欺压百姓,这些人连扯起反旗的机会都没有。

更遑论数次打劫州县,屠戮其他手无缚鸡之力的穷苦百姓了吧。

州城也不会变得寥落如今日情状。

凡事有因,也必有果。

只是……云城当年,有许多官吏隐瞒,琼州今日,亦有许多官吏隐瞒。

战事四起之地暂且不论,那些还算安稳,甚或称得上歌舞升平的地域,会不会也只剩了一张遮盖的画皮呢?

他微微叹了声,心头的寒与身上的寒串在一起,汇成彻骨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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