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善武的儿郎们打马嬉闹,勇夺桂冠。台上弄墨的少年们提笔挥挥洒洒,重彩浓墨著华章。
能拿到彩头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指望能在曹操眼前留下印象。
阮卿看如此景象,不由叹一句少年热诚,自己老了。
身边好像来了人,他这才微微侧目,只见一个侍从从他身后过来,自他身边跪膝弯腰,将一盘摆的错落有致的橘子搁到他面前的案上。
这时节哪来的橘子?
侍从好像明白阮卿的疑问,不忘低声解释道,“这是丞相去岁时令命人备下存进冰窖的。专门供给主簿食用。”
阮卿听了,胸膛的一处好像泡进了加了蜂蜜的温水里,温暖,又泛着丝丝甜意。原本因沅清在曹操身边侍奉而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也退散了大半。
这是曹操下令,专门供给他的。
他看了看四周,果见旁人案上都无此物。
仰视坐在首位的曹操,只见对方一身玄衣金绣的衣衫,正看着台下的竞技,眼角细纹浮现,噙着点点笑意,好像十分满意这些少年郎们。
阮卿拿起一个橘子,缓缓扒着皮,侧目对曹休问道,“怎么不见曹真?”
“被父相派去外地了。”曹休看向他,往昔清秀的面容褪去青稚,眉宇间落得儒雅稳重。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武将,掌管着曹军中最精锐的虎豹骑。
“得过了这个年才能调回来。”曹休说。
阮卿点头,又问,“这场上的哪个是你家的?”
“我还未成亲。”
见阮卿愕然,曹休温柔笑着,轻轻道,“我今日带的是真弟的长子,曹爽,打马球呢,穿褐色衣服的就是他。”
阮卿放眼望去,在一众颜色中找出来,眉头不免微皱,“这年龄……我走的时候曹真好像还没成亲吧。”
“是。”曹休说,“早就有了的。后来真弟成亲,迟迟未有长子,便把他接了回来。”
阮卿心中略有惊异,面上却不显,他知道曹休与曹真的关系,这时的嘴巴好像被黏上,艰难开口道,“你……知道么?”
“早知道,晚知道,不都一样么。”曹休神情依旧淡淡的,唇角弧度不减,“人生在世,总不能全由自己性子,毫无顾忌的活。坐到如今的位置,我们这条命,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只要活着,就最好。”
“那你怎么还不成亲?”阮卿才不相信曹休全无顾忌。
“没找到合适的。”曹休说,“等找到了,我自然也同真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