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女(1 / 2)

道场上斗得山崩地裂日侵月毁,同在城主府中,隔不过两叁道殿宇的一间居室,却沐浴在融融暮色里,馨宁静穆。

只见那抱势而就的玲珑小苑修篁含烟、翠柏留鹤,颇多野趣。院落里各处灯台尚未燃起烛火,谢思微随女婢走在树影下,穿花拂柳一般直入绣门。

门里一派简素,浑然不似城主府的奢靡,正随了暂居之新主的喜好。看将去,四壁不过书画,中堂高悬鬼谷,下横着伶仃一案,上有棋枰排盛一局黑白珍珑。案边一个美人,正对着青瓷玉器、金匙银炉,净手弄香。

“阿嫂。”谢思微行了女儿礼,细声拜见,一言一止,半步不敢错。

崔氏长发披散,随意拢在腰后,慈眉轻舒、星眸微垂,此刻头也不抬,浑似话家常:“回来这样早?没将人留住?”

谢思微僵立在原处,垂着头呐呐道:“怪思微无能……”

崔氏抬眼冲她翻个白,抖了抖香匙,勾唇笑道:“是我发癫,白问一句,岂不知你是个不成事的?”

谢思微不敢辩白,若论一个“怕”字,她怕这个阿嫂远胜谢濯:怕谢濯,不过是本能反应,实则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谢濯堂堂门阀少主,至多是不管她死活罢了,大鹏哪里会迁怒于蝼蚁?怕阿嫂却不同,像幽幽一股冷气,从囟门吹到脚底——这个阿嫂,或能救她去无上天国,或能堕她入九幽鬼狱……

大约方才走了神,混将麝香多了两匙,崔氏嗅出不对,心中一躁,将一干物什都丢开手去。边上的女婢凑上来,伺候她在青瓷玉小盆里净手,擦干水又抹上香脂。她起身,绕着谢思微打量,歪头问她:“教的法子,你全都用了?”

谢思微头皮发麻,心中腹诽:那当然是没有全用……旁的倒罢了,什么诉苦、叙旧、谈心事尚可一试;什么下棋、论道、理账目她也不敢推辞;甚至豁出世家女儿的脸面,暗示她心有所属,要请嫁那素昧平生的幼年“恩人”,她也不是全然做不出来。但崔氏为了拖住谢濯,叫她诸般手段不奏效后,直接“以色诱之”,这谁能应下来啊?!

谢思微虽是庶出,到底姓谢——谢濯,那是她亲堂兄啊!谢思微初初听到崔氏这一句,恨不得要被污了的一双耳朵割将下来,以保清白。

崔氏瞧她神色,冷嗤一声:“瞧来你是不信阿嫂?男人,说开了不过是那一根秽肉的盘算,谢濯的身份容色,左右你不算吃亏——你若真沾了他的身,何须在这里受我的摆布?我这是大发善心,给你指了明路……”

谢思微只觉得靠近崔氏那一侧的耳朵、脸颊都在烧,她口不敢言,心中却时时疑心这个嫂子的心智是否出了问题……

她想起十年前初见阿嫂时候,她还是个懵懂幼童,被崔氏女绝色姿容所惊,视这个阿嫂如天女下凡,敬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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