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郎君居然笑出了声音!
自跟在他身边那日算起,李隼就没见薛大郎笑出声过,连微笑都是冷冰冰的。
今天这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李隼睁大的眼睛眨也没眨,看了薛允衍一眼后,便又垂了下去。
“好一个空谷足音!”薛允衍眉眼舒展,似是在那一刻豁然开朗。
东陵野老说得无错,这十六字赠言,的确便是化外之音,既不在红尘十方,他又何必拘泥于来处?
只要事情得成,管它从何而来,这才是他薛允衍该有的态度。
长笑声中,薛允衍抬起了修长有力的手,在衣袖上掸了掸。
这动作似是某种奇异的指令,但闻“呛啷”一声响,架在傅彭脖子上的长剑,已然回到了它原来的地方,连同那个鬼魅般出现的侍卫,也已站回到了门边。
薛允衍负了两手,再未说一字,洒然而去。
傅彭站在原处,目送着对方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又眼见着那道门重新合拢,他始终矗立不动,直到一阵微风拂过了衣角,捏在他手心里的那把潮汗,才终于渐渐干了。
“呼”地一下,傅彭一屁股跌坐于门槛,一瞬间只觉得两腿发软,后背满是汗湿,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这才是第一次会面啊。他哀怨地想着,脸色渐有些发苦。
女郎共有三信留予这位薛郎君,亦即是说,这位薛郎君至少还要再来一回,或者两回。
再来两回,是不是便意味着,被人拿剑比在脖子上这种事,还会发生两回?
“真的……可怕。”傅彭喃喃自语,眉头又皱紧了些,心中翻来覆去想着秦素的叮嘱,直待歇得够了,才终于扶着门框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出了屋子。
************************************
东风袅袅,拂过素青的布帘,那布帘却有些滞重,半天也不起一道波纹。
转眼已是四月将尽,上京的天气也热了起来,有了点初夏的模样。
林氏半倚在屏榻边,满脸不虞。
她的眼皮已经跳了好些天了,这让她没来由地觉得不安。
她看了看在一旁做针线的徐嫂子,皱着眉头问:“你又在忙些什么?怎么整日里皆在做针黹?”
徐嫂子停了活计,抬头笑道:“左右我也无事,快到端午了,我便想着缝些艾叶包儿,再打上几根长命缕,给二娘子、四娘子并六郎君驱邪。”
她惯知林氏秉性,也没去提那几个庶出的,只说这针线是给几个嫡出子女做的,也是投其所好。
林氏闻言,果然面上带了笑,和声道:“原来都快到端午了,我倒没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