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弦窝在他怀中,低低嗫嚅了一句,“可合卺酒还未喝,怎能名正言顺地共眠?”
谢灵玄摇了摇头,“备了。但方才已饮了太多的酒,此刻却喝不下了。你我今后有的是独酌的机会,也不少这一杯合卺。”
温初弦见他推诿,心头咯噔,还以为自己的心机败露了。
片刻见他神色如常,乃壮着胆子说道,“你饮了许多,我却一杯未饮。合卺酒只在今夜是合卺,过了今夜,喝再多的酒都不是了。”
他掀起眼皮轻淡地看了她一眼,目色窅深,“那好吧,你既愿饮,我陪着你便是。”
温初弦心下栗六,实不知自己的心思能否藏得住。鸩粉她已提前下入合卺酒中,鸩酒入口,只要沾舌一点,立即便会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两人共同来到桌边。
谢灵玄将两个小巧的羽杯排开,拿酒壶依次斟了酒。
酒醇透光泽,甚至泛着丝丝梨子般甜美的香气,令人沉醉,在灯烛下半点看不出异样。
他骨节白净的手将其中一杯送到她面前,温文雅致地说,“这一杯敬弦妹妹。”
温初弦转了转眼珠,微微笑,纤纤玉手持起那杯酒。
椒房上绯红的喜字借烛影倒映在酒水中,仿佛真的像蜜掺进了酒,平添暖融融的滋味。
可她怎生能忘得了,便是这只骨节白净的手那日将她死死攥住,任凭她如何苦苦哀求,哭嚎,服软,他都无动于衷,那般凉薄残忍地叫她亲眼看着全哥儿是怎样被马蹄践踏。
毁她事业,断她姻缘,囚她自由,害她亲人。
她对他的爱意早就消磨光了。她憎他入骨,宁肯跟他同归于尽。
温初弦举起酒杯,手臂与他交缠在一起,把合卺酒送到了红唇边。
“这一杯我也敬玄哥哥。”
红唇在银具上留下一片浅浅的粉红印子,她仰头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睁开眼,见谢灵玄亦把酒杯倒扣,饮得一滴不剩。
温初弦弯了弯唇,留恋地望向窗外的一钩清月,快意,又有种站在黄泉路上的释然感。
酒过喉咙,并没有剌嗓子的感觉,相反酒中掺有淡淡的梨花香,如喝了满杯的梨酿入肚。
谢灵玄伸手过来抚她胭脂色的脸,她也没躲,怀着淡然地凝视谢灵玄……她在等他身子颤,等黑色的脓血从他唇边狂喷而出。她想看看他这张光风霁月的脸,是怎么疼得狰狞断肠,七窍流血的。
那鸩粉是断肠花做的,她跟云渺索要之时,只说家中老鼠成灾,要去药老鼠。
人若饮下,一时半刻便会发作。
没想到等了良久,喜房中还是静得死寂,只余龙凤花烛噼啪爆响。
谢灵玄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