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安静,无数双眼睛望来。
王利最先反应,立刻赞道:“郡主以天下为己任,志存高远,对苍生怜悯仁慈,必将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王维熙唾弃地朝父亲瞥去。
杜平:“他们凭借权势赚取天下之利,却只用来修建自家华屋万间,对着坎坷道路和茅屋危房视而不见,且过得心安理得。天下财富乃是天下人共同创造,理应属于天下人,银钱如是,土地亦是,这才是真正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话音一落,百姓们顿时欢呼四起,声音几乎要掀翻这块街区的天顶。
士子们心中不服,都想反驳这段歪理,想说祖祖辈辈传承下来,都没这样的说法,这世道本就该有能者居之,有能者庇护子孙后代又有何错?
可惜,民意大过天,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不敢多说。
连王利也沉默,许久,等周围声音稍静下来一些,他挤出笑,附和道:“郡主说的是。”
王维熙环视一圈激动的百姓,目光又定在随他一起来讨说法的士子们,他一眼一眼望过去,看到他们紧闭嘴巴的模样,自嘲一笑。
呵,这就是他的“同伴”,他曾以为读过书的人总会更明理些,原来不是。
他们所谓的信念在强权下不过镜花水月一场,怨不得永安看不上他们,可笑,实在可笑。
王维熙转身一步,正面朝着父亲,牢牢注视。
父亲予他有生恩养恩,他欠父亲良多,多到这辈子都还不清。
年幼时,父亲在他心中如苍穹般高大伟岸,镂花金圆的朝带绑在腰间,昭示着地位显赫。他曾梦想有朝一日跟随父亲的脚步入朝为官,让人夸赞一声“虎父无犬子”,为此,他勤学不缀寒窗苦读。
那么,是从何时起,他看父亲的目光变得渐渐不同?
王维熙静静地想,也许是从永安点破母亲之死的蹊跷开始,他注意到以前从未发现过的父亲另一面。
父亲聪慧能干,却也趋炎附势。
在父亲眼里,这世上最重要的便是自己。家族名誉往后靠,连天下太平也能置之不理。
“呵。”王维熙忽地笑起来,心底五味陈杂,眼里流露出复杂情绪。他一字一顿道:“父亲,你错了。”
说罢,他抬手狠狠自扇一巴掌,他打自己的力道比刚才王利更甚。顷刻间,嘴角渗出血来。
众人皆呆住。
王利欲拦住,已经来不及,手就僵在半空中。
王维熙:“你是父,我是子,即便你错大过天,我也不能对父亲无礼,不过,我可以代你受过。父亲,你如今行事是在助纣为孽,永安郡主也许本意是好,可是,她欲在天下再起纷争,肯定是错的。”